亚新体育近日,广东梅州多地遭遇罕见暴雨洪涝灾害,造成山体滑坡、房屋倒塌,道路、通讯、供电、供水一度中断。
目前,梅州当地洪水已逐步退去,各方救援人员清淤泥、通水电、通道路,开展灾后救援。6月19日,九派新闻记者来至灾区现场发现,洪水退去但街道仍是一片狼藉,许多村民正在清理家门口的淤泥。
在石寨村党群服务中心安置点,郭先生正在照顾年迈的父母。得知家乡洪水的情况,他特地从广州赶回来。他介绍,这里的村民大多靠田地里的庄稼和土特产为生,留在村里的基本为老人,因为暴雨,村里近一半的土坯房倒塌,其中就有他的房子。
新铺镇矮车村党总支部副书记邓春平告诉九派新闻,搜救工作基本完成,接下来会保证群众的生活用水、用电,下一步则是恢复生产的工作。
“水一下就涌了进来,几分钟内冲到我胸口的位置。”想起河水涌入房屋的瞬间,快60岁的吴发内心不由得一阵后怕。
仅6月16日8时至17日0时,梅州全市17个站点录得超250毫米大暴雨。其中,最大降雨量出现在平远县泗水镇,24小时降水达369.3毫米。
暴雨当晚,家住蕉岭县南磜镇石寨村的吴发凭借头灯的照射,看到外面被洪水淹没,成了一片汪洋,而湍急的河水仍在上涌,村里许多房子已被冲得倒塌。他心下一慌,立即找出袋子,把手机密封起来,又把证件、存折装进挎包、背上,准备从一楼逃出去,但下楼后,他发觉已经迟了。
老房子是泥土建造的,被水一泡就软了,无法承重。为了自救,他找了个塑料盆想坐进去,掉入洪水时或许还能漂起,但来不及实施,房屋就开始塌陷。站在二楼阳台的他,也跟着整个房屋直直地落下去。
“真的是一下子就掉进水里,当时的水位已有两米多深,泥水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,房门、木块、砖块等等,我只能一边避开这些障碍物,一边往高处游。”他说,好在自己当时正处于阳台,还能游到外面去,若是在屋内,塌陷时将被掩埋在土砖下。
终于,他在一处塌陷后稳固的屋顶停歇,洪水上涨的势头也渐渐慢了下来。“我就在那坐着等水退,身边没有一个人。”
17日凌晨3时,洪水开始退去,一个半小时后,才终于露出淤泥覆没的楼体和道路,可他的房子已成废墟,无家可归的吴发便继续坐在原处,四周全是昏黄的洪水和残垣断壁。等到天终于亮堂起来,他才发觉自己浑身泥浆,即便当时穿着长裤,双腿也被洪水里的木头、石块刮出大大小小的伤痕。
许多被洪水冲毁房屋的村民安置在石寨村党群服务中心。在安置点照顾父母的郭先生介绍,这里的村民大多靠田地里的庄稼和土特产为生,留在村里的基本为老人,因为暴雨,村里近一半的土坯房倒塌,其中就有他的房子。
得知村里的情况后,他想要联络家人,却因为没有信号,一直打不通电话,心里着急,便决定从广州启程回家。
回来后,家乡的情形令郭先生难以接受。他指着一处废墟告诉九派新闻,那里曾经是他的家,“全部都倒塌了,里面的重物被压在底下,零碎的物件被冲走,整个房子只剩一个后建的砖混结构的厕所还完好。我们家的土楼祠堂也基本全倒了,只剩下门口的这面墙还立着,就留了个门面。”
郭先生称,他是蓝天救援队成员,队员受邀来参加此次救援,也来帮助自己刨房子、抢救财产。“从没想过从小到大生活的老家,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,在天灾面前一切都显得太过渺小,不过父母人没事就已经算是万幸了。”
洪水退去,人们慢慢回归自己的家园,查看房屋受损情况。年轻人则主动承担清淤任务。
在广州增城读大学的卢萧鹏听说了家里的灾情,向学校专程请假几天,坐了13个小时的车,赶回来帮着家里人打扫卫生。因为急着将淤泥清出去,一回到家他便马不停蹄投入其中,一晚上几乎没有怎么休息。
他从父亲口中得知,暴雨那天,父亲已从河岸边看出有河水漫出的趋势,同时也听到有人大喊“发大水了”,察觉不对后,立即往回家赶。“之后,我爸爸很快把我奶奶抱上了三楼,有救援人员迅速将他们安全救出来。”
九派新闻来到卢萧鹏的家,发现这栋三层自建楼被河水浸泡的墙皮起皱、发黑,屋旁的停车场也被厚厚的淤泥覆盖,车辆也泡在其中。“淤泥里藏着钉子、玻璃和木板,有可能将脚划伤,不能踩实了。”他的朋友王阳说道。
走进卢萧鹏家的一楼,地上还有未排出去的淤泥,整个墙壁都被洪水染成土黄色,仅剩的家具堆积在沙发、桌子上,水痕也蔓延至房屋二楼。“冰箱、床,那些旧家具全部泡坏了,油烟机也用不了,差不多损失有上万元。”他说,家人目前在安置点,房屋恢复原状至少要半个月。
卢萧鹏的家人所居住的安置点原先是一所小学,现在成为村民生活的地方。教室内几张简易的铁架床整齐摆放着,课桌上放着人们的生活物资,风扇吹散了房间的些许热气。黑板上还贴着拼音标识和学习重点。
休息在这里的大部分村民是老年人。一名老人抱怨道,安置点没法使用水管的水,只能去旁边的招待所领捐赠的矿泉水使用,“一个家庭可以领一箱水”。
沿着河岸的堤坝走过,满目皆是洪水留下的印迹,这里的受损情况远比靠近山体的地方严重得多——曾经圈养家畜的房屋被水冲走,只剩下短短一截的红色砖瓦,旁边大片倒伏的树木被泥浆包裹,草丛里还躺着几头四脚朝天的死猪,肚皮胀得鼓鼓的。王阳指着淤泥里的死鱼说道,“很多家畜沉在下面,还有这些死鱼,所以散发出一股臭味。”
王阳说,除了房屋受损,村里的田地也被洪水淹没。“我们这一年只种一季水稻亚新体育,一年的粮食吃完了,下一年正好成熟。”他解释,原本田里种的都是稻谷,如今庄稼救不活了,今年的收成也打了水漂。
住在这附近,刚高考完的小严表示,暴雨当天,他接到父亲的电话说村干部骑车、敲锣打鼓,挨家挨户地通知,让赶快撤离,他才得以在水还没涨起来时搬离,“什么东西都没拿,速度很快地撤了。”
小严提到,他家的房屋地势低洼,洪水淹到二楼,能没过人的头顶。墙面和瓦片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洪水分界线,干涸后呈浅黄色。“现在基本上都被淹了,有些地势低一些的房子还有积水,进不去。”他回忆,18日水才完全退,等他第一次回到房屋,看到自己房间里物品被洪水冲得乱七八糟,不由得感到失落。
从小到大留下的物件照片、收藏的绝版书籍,全都没了,他收藏的三四十双鞋也都泡得全是泥,只能洗干净。
新铺镇矮车村党总支部副书记邓春平告诉九派新闻,当天接到防汛通知,他们便组织人手上街告知村民。当天下午五点,河水距离河堤线点时,河水就已经冲至堤坝,“9点这段时间,河水是涨的最厉害的。”他介绍,以前的水位一个小时涨二三十公分,但这次洪水两小时内就涨了两三米。
“当晚七八点就在组织撤离,先由村里每个组的小组进行发动,骑着摩托车,用小喇叭宣传。”除此之外,村里还有高音喇叭,提醒老百姓们进行撤离。
邓春平表示当晚十点,河水已经漫过河堤,村里的大部分人已经撤离至高处的两个安置点,但仍有少部分群众没有撤离。其解释,有些人拖家带口,内心抱有侥幸心理,认为房子有三层高,洪水无法威胁到他们。“可谁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水。”
凌晨2点,他们仍在救援被困人群,救援队里一共十几个人。“我们有一个冲锋舟紧急救援,一次一个小组救出来五六个人。”他说,这些救援队队员都是由民间自发组织,政府统筹安排。当天他们一直等到洪水决堤前二十分钟,他们才从村里撤离。
王阳也称,除了许多热心人士自发组织救援队外,当时大家都在互相转发紧急救助登记表,想办法扩散洪水到来的消息,也向更广的人群传递救援的呼声。
“我们的安全期在12点左右,但是这次洪水量比我们预期的高出两米,水位上涨的速度很快。”邓春平说,而后水位不断上涨,越过了安全区间,于是只能将群众进行二次转移。
其称,村里有很多高处也涌进了洪水,这次洪水比原先的河堤线高出一米多,“就没见过这种洪水,它来得很快,涨得很急。”他说,由于搜救工作较为顺利,村里没有人员伤亡,但是财产损失严重,每一户人家保守估计为上万元。
为此,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四天,洪水来临的第一个晚上他几乎没有合眼。“他们其实也睡不着,发洪水的第一个晚上,有很多群众在河边静静看着。”
虽然洪水已退去,但村里仍留下不少难题。“目前就是要清淤,打通主村道。”邓春平解释,许多群众在清理房屋时,将屋内被泡水的杂物丢在街上,需要用车辆运走。“我们一两天都是在围绕这个工作展开,把它们全部清理。”邓春平还称,大水过后许多牲畜被淹死,所以也要将牲畜清理,以免产生瘟疫、臭味,之后便是消杀。
对于较深、较顽固的淤泥,他们会首先清理淤泥中的杂物,再用消防车的水枪冲洗,以免变干,难以清除。如今要完全清除村里的淤泥,大概需要一星期时间,“因为主村道都有4公里左右亚新体育,还有很多小路。”
他说,消杀之后首先保证群众现在的生活用水、用电,下一步则是恢复生产这方面的工作。“本来我们村的农田还有半个月就可以进行收割了,现在什么都没有了,”他说,之后的农田可能会变成旱地,“因为群众会把家门口的泥浆倒到农田,导致那里的淤泥比较厚,水流不方便,容易变旱,但还是能种庄稼的。”
从新铺镇驶往蕉岭县的路上,远处有大片的乌云涌动,没过多久,石块大的雨点落下来,又急又密,砸得车身砰砰作响。王阳向九派新闻介绍,在涨水前,就下了一天一夜的大暴雨,比这场雨还大,当时把雨刮器开到最大,也根本看不清路。现在再下这样的雨,总让人忍不住担心会有二次灾害的风险。尤其此前的两三个月内,大家度过了漫长的暴雨“车轮战”,山体已十分湿润,随时有倒塌、滑坡的可能。
郭先生告诉九派新闻,他的队友们驾车从广州开往梅州,还叫了一辆货车,将救生艇拖往救灾现场。“一开始就以蕉岭县新铺镇小学作为指挥中心,分了两拨人,一拨去新浦做搜救,如果需要支援,第二梯队就带一些需要的装备。”
他介绍,救援队开展搜救工作前,会经过核实研判之后再前往发信号的地点。6月18日,他的队友就在蕉岭县南磜镇石寨村的倒塌房屋下,找到了一名被埋40多个小时的老人,经过3个小时的救援将对方成功救出,“老人家60多岁,目前已经转院到梅州去了。”